鹤怀

缘浅如溪徒步踩。

【太芥】地狱变

文豪野犬 太宰治/芥川龙之介

私设众多

下周期中考试,过来攒攒人品



       恶犬是无梦的,但太宰治走后,深池便化为浅溪,无脸之人漂浮其中,说笑着偶尔投来无关轻重的苍白一瞥,目光如朱华散于水色中,于是他惊觉这脸有了眼睛。殷红一缕缕涌出,将溪水染遍,有花开于其间,瓣如贵妇裙扇包裹流动,内里黑暗腐烂。他仔细盯着蕊心,突然意识到那也是一双双眼睛。尔后烈火焚身,无色无烟,只有水一般滚烫冷酷的流质自脚尖腾起,跃上全身,如蛇似虎,让他惊慌失措。他挣扎着想逃离,却发现四肢动弹不得,他尖叫着说我还有未尽之事,可他随即疑惑地发现他也不知何事未尽。恍惚间火蛇狡猾地伺机靠近,冷冷舔过脚尖,绕过小腿,穿过肚脐肺腑,自脊梁悠悠而上,然后猛然钉向他的双目。他喊道,太宰先生,太宰先生;他说,火啊,救我。

       最后一眼是满目鲜红,玫瑰与蛇交错相拥。

 

 

       那天很晚的时候太宰治来敲他的门,叮叮咚咚好像在弹小星星变奏曲,开门后没有拳头也没有子弹,太宰治笑嘻嘻地倚在门边上对他说,芥川,我来给你讲课了。芥川龙之介面上仍旧恭恭敬敬,递茶让座,礼数周到,一口一个在下,端的是一副尊师爱生的和睦样子,实际上心惊胆战,不知太宰治一时兴起又要玩个什么花样。

       可太宰治真的只是来讲课的。他说,芥川啊,你知道火和水吗?你知道冷和热吗?你知道白天和黑夜吗?他又说,芥川啊,其实水就是火,热就是冷,黑夜就是白天。水这样轻盈,沾上了却又无法摆脱,除非你死我亡;高烧的病人热得发烫,内心却一片冰凉,恨不得拥炉入怀;黑夜静谧如斯,人群却依旧寻欢作乐,至死不休。水火、冷热、黑白,从来就是一样的。你说,不是吗?

       他听着太宰治一口气说完这一段话,不紧不慢,温柔轻松,嗓音如一潭温水而他浸泡其中,四肢漂散,大脑浮空,茫然无知……等他清醒过来意识到最后的问句时,他甚至连太宰治讲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于是又惊慌失措,小声嗫嚅道,太宰先生,我……一声叹息打断了他的话语,轻柔如同羽毛,坠在他心上却又重如铅锤。他急忙抬头去看,可太宰治的离去与他的来访一样突兀。他惶惶不安想要追出,刚踏出门口却又收回了脚,指尖仍然指向远处不肯收回,他觉得他今晚将要失去些什么,无法挽回的那种。

       然后他做了一个跟火有关的梦。梦里有万分精致槟榔车,挂着銮铃,披满流苏锦绣,有女子盛装打扮坐于其中,衣装似春樱,静坐时漫天绚烂,秀发如云海,粉白珍珠遗落其间,金钗璀璨,肌肤苍白,薄唇黛眉,偏偏双眼紧闭,让他觉得熟悉却又不敢确认,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火焰从他的指尖窜出,钻入帘中。那女子睁开双目,有无尽黑暗将他包裹,再睁眼时,他想,原来车里的人就是他,于是眼前大火铺天,有零星焰光溅入他袖中,不可思议的灼热。他安然抬头看向窗外,想看看是否仍有一男子抬手欲入,却只看到大火熊熊,艳丽夺目,而那深深浅浅的红中有一点鸢色最为刺目,像一道目光,冷漠中带着慈悲。他突然惊慌起来,他想到冰肌雪肤一团焦糊,想到如云秀发扬起万点火星,想到夜幕下白濛濛烟雾翻腾,火光冲天亮如白昼,他张口欲喊,却哽住了声音。

       第二天他推开太宰治的门,张口大喊,太宰先生!太宰先生!我知道了!水就是火!无情就是有情!地狱就是……然后他只看见榻榻米上的被褥散乱如同往昔,凭着丧家犬的直觉,他知道太宰治已经走了。

 

 

       有一次芥川龙之介把太宰治从河里捞出来,太宰治没有发火也没有笑,他就静静地坐在那,看着身上的水一滴一滴地坠落在地上,然后被泥土稀释。太宰治说,芥川你看,火即是水,入水即是入火,水火是同一种物质的不同形式,我看见河流就觉得那是一汪冷冰冰的火,招呼着我下去。于是太宰治就下去了,他在河里跳舞,把月亮星星太阳拥在怀里,星光融进眼睛里,月光滑入嘴中,阳光灼在心里,跃出熊熊烈火,芥川受了火光的引诱,一起跟着下去,回来后大病一场,太宰治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芥川龙之介有时会躺在床上不停地想,他想这些话可能不是太宰治说的,太宰治在离开港黑前嘴里只会有命令、嘲讽和死亡,太宰先生毕竟是很无情的人,走了以后也不会再回来入梦,所以他也就失去了求证的方法。可芥川龙之介毕竟是很顽固的人,他就每晚躺在床上,死命地想太宰先生,想他黑色的外套,想他黑色的嘴唇,想他黑色的眼睛和心,越想越热,最后热得整个人都要烧了起来,好像烧得他只剩灰烬,但梦里还是没有太宰,偶尔有红色的火,偶尔有白色的流质一般的液体,但他知道那也是火。醒后他总是感到心悸,他捂嘴咳嗽,不知道是想把心肺里的烟咳出来还是想把空气里的余烬咽下去。

 

       某一天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无力用手。他躺在床上,没有知觉,只有脖子能动,他歪了歪头,看见白色的绷带将他厚厚包裹住,它们的同类不久前曾紧紧裹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他的嘴干燥发裂,少得可怜的唾沫一边灼烧一边切割着他的咽喉。旁边空无一人。显示着他心脏跳跃曲线的机器滴答不停。他先是陷入了短暂的迷茫,然后蓦然一惊,他还活着吗,他残废了吗,他还能动吗,然后他想起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事情,挣扎着想要下地。自然他还无法动弹。他想了一想,决定用尽力气搏一搏,于是他颤抖着去咬连接着滴瓶与针头的管道,甩头一扯。针头被强行拔出血管的疼痛他感受不到,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摇摇欲坠的滴瓶飞出支架然后直直坠向自己的眼睛。

       被护栏震碎的玻璃片划过他的眼角,微甜的葡萄糖液溅在他的脸上,和血融在一起,他看着横举在眼前的手臂,无声哭泣。

 

       决战的那一天他离开自己的房间,径直走向太宰治的那间,凌乱的被褥还保持着几年前的样子,桌子上的罐头里残余的蟹肉已不见踪影,他看了看那个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他醒来后的第一眼,看见的是东京湾上的夕阳,他觉得那一定是横滨最大最红最热的夕阳,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热得像是要把他烧穿,他抬起自己的手,夕阳的光芒毫不留情地刺在湿漉漉的手上,水像血一样粘稠地粘在他身上,他想这不是水,这是火。随后他眨了眨眼,看见不远处有一团白色的物体,同他一样也粘上了红光,于是他记起来自己刚刚踹了组织的大本营,和他最讨厌的人一起。

       但是是谁把他们从水里捞起来的呢?是人虎吗?难道中岛敦在激战中还有残余的力气没有使出?要么是黑手党来接应他了?是森先生派出的人吗?或者是武侦的人……想到这里他抖了一下,恰好有一只手出现在他上方,大力地晃了晃,闪着了他的眼。

       他看见太宰先生出现在他眼前,向他伸出手。

       他说“龙之介,好久不见,欢迎来到人间。”


热血上头之作,以后估计会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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